现代奥林匹克先驱顾拜旦在《体育颂》里坦言，“啊，体育，你就是正义！ 你体现了社会生活中追求不到的公平合理……啊，体育，你就是荣誉！ 荣誉的赢得要公正无私，反之便毫无意义。”而一旦“有人耍弄见不得人的诡计，以此达到欺骗同伴的目的。但他内心深处受着耻辱的绞缢。有朝一日被人识破，就会落得名声扫地。”

一百多年过去了，如何让这些体育界“耍弄诡计”的人在“名声扫地”与“耻辱绞缢”之外受到法律的惩罚？这是设立“操纵体育比赛罪”的初衷，也是维护体育比赛公平性的必答题。

王兢

责任编辑 | 陈斌

2024年全国两会，全国人大代表、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刘国永建议增设“操纵体育比赛罪”立法条款，维护体育比赛的公平和体育管理秩序的安定，为建设体育强国提供有力保障。刘国永指出，与操纵体育比赛相关联的案件频发，“严重损害了体育竞技的公平性，严重破坏了体育管理秩序，严重侵蚀了体育强国建设根基”。操纵体育比赛的现象，也存在“扩大化”“团伙化”“多样化”“隐蔽化”的特征。

操纵体育比赛，也即公众俗称的“假球”“假棋”，近年来一直呈现“长盛不衰”“屡禁不止”的局面。足球领域“早负盛名”的“假赌黑”自不必说，其他体育领域也不遑多让，“中国斯诺克10名选手涉嫌操纵比赛结果”“中国象棋录音门，传买棋卖棋操纵胜负”的事件也都让外界触目惊心，屡屡让网友发出“我看的是体育比赛，还是事先写好的剧本”“场外的斗智斗勇比场上的竞技还精彩”的感慨。

确如刘国永所言，猖獗不下的操纵体育比赛现象，首先伤害的是公平竞赛精神。“费厄泼赖”精神（fair play）是体育比赛的一大核心魅力，也是人们参与体育比赛、观赏体育比赛的一大动力。一旦观众知道自己投入大量时间金钱关注的体育赛事都是被操纵的，这无疑是对他们财产精神的双重打击。

在此之外，操纵体育比赛也确实会伤害所有人的利益：公帑供养的体育事业等于让纳税人的钱打了水漂，民营体育事业投资人与观众的合法权益被视若无物，此外还会输出违规赌博、洗钱等负外部性。2023年12月11日至15日在美国亚特兰大举行的《联合国反腐败公约》第十届缔约国会议上，“非法体育博彩”“欺诈性比赛操纵”就与“有组织犯罪染指体育界”就被并列为众所关注的全球性问题。

然而，操纵体育比赛的行为就算东窗事发，涉事者被惩罚的“标的”也是由此衍生而出的罪名，而往往不是操纵体育比赛本身。以近年来公众关注度最高的“足坛反腐案”为例，前中国男足主教练李铁在担任华夏幸福队主教练期间以“一场比赛标价1400万”行贿打假球，这种行为为“单位行贿罪”“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罪”，其利用权力寻租的疯狂敛财行为，也只是因其国足主帅的身份才入罪。

体育领域如何反腐？如何有效打击操纵体育比赛的违规行为？这其实是一个全球性问题。世界各国乃至跨国的体育组织，长期以来都笼罩在贪腐阴云之下。让全球体育观众印象深刻的丑闻，要数意大利足坛2006年的“电话门丑闻”，美职篮2007年的裁判赌球案，以及2015年国际足联的贪腐案。这些贪腐丑闻或多或少都曾牵涉到操纵比赛结果的违规情事，也让球迷大有遭受背叛之感。

而长期以来，操作比赛的后果常常只是撤职、对牵涉球队的禁赛与罚分，或是禁止涉事者参与体育事务、比如足球领域的“禁足”或是罚款，追究刑责或坐牢的情况并不多见。各大体育组织堪称“独立王国”，内部设置的仲裁机构与章程条款往往优先于民事刑事法律发挥作用。

而同样应当承认的是，现实中如何实施“操纵体育比赛罪”的立法，仍然存在一些技术与细节上的难题：如果两队都已经获得出线权，为了节省体力而打“默契球”，算不算操纵比赛结果？如果某队在复杂的赛制里出现了“输球更有利下一阶段”的情形时，又当如何界定该队“主动放弃”的行为？又或者，操纵体育比赛的隐蔽化到了难分真假的地步，后续的取证与定罪又将如何超越合理怀疑？

因此，设立“操纵体育比赛罪”在现阶段可以先作为一种威慑存在，让那些已经在体育仲裁领域内实锤操纵比赛的涉事者，不得不掂量一下摊上刑事责任的后果，及时收敛或是收手。同时，相关立法也可尝试国外已有的一些经验，比如欧足联创设的“两段式程序”，将操纵体育比赛违规处理分成两个阶段，第一阶段先做出行政处罚限制涉事方参赛，第二阶段实施最终的纪律处罚。

现代奥林匹克先驱顾拜旦在《体育颂》里坦言，“啊，体育，你就是正义！ 你体现了社会生活中追求不到的公平合理……啊，体育，你就是荣誉！ 荣誉的赢得要公正无私，反之便毫无意义。”而一旦“有人耍弄见不得人的诡计，以此达到欺骗同伴的目的。但他内心深处受着耻辱的绞缢。有朝一日被人识破，就会落得名声扫地。”

一百多年过去了，如何让这些体育界“耍弄诡计”的人在“名声扫地”与“耻辱绞缢”之外受到法律的惩罚？这是设立“操纵体育比赛罪”的初衷，也是维护体育比赛公平性的必答题。